一霎微雨

当年少日,暮宴朝欢。

【楼诚】去岁今年

关键词:年下(真的是字面意义的年下!)

 @楼诚深夜60分 

遇见明楼之前的十年,于明诚来讲,是深不见底的黑色地狱。其实后来出现在明诚梦境里的,不单单是被虐打的伤痛,偶尔也会闪现着年轻的桂姨看向自己时慈爱的一面,只不过是极少数时候罢了。

上海的冬天虽比不得北方数九寒天难捱,却也是冷入衣衫里的。明诚一直记得,那时的自己没有鞋穿,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,竟然冻得没了痛感。临近年关,穷苦的人家捉襟见肘了一整年,也要拿出全部排场正正经经地过春节。

年三十那天,桂姨去明家做工,就把他一人锁在家里。隔着门板,小小的阿诚听到了外面的鞭炮声、喧闹声,闻着来自不同方向的、飘进院子里的饭菜香,他啃一口冷掉了硬邦邦的杂面饼,不时地呼一口热气来暖一暖生了冻疮的手指。

天刚擦黑的时候,桂姨回来了,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,她很欢喜。明诚也很欢喜,因为这一天的桂姨没有发火,更没有打他。他们俩甚至就像寻常人家的母子那样,温情脉脉地分享了明家给的点心,桂姨还叮嘱他不要噎到,边说着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桂花糕,边吃边絮絮叨叨地感谢着“大小姐”、“大少爷”。

那时的阿诚十分感激桂姨口中的这两个人,是他们让这个平日里恶魔般的女人露出了善良的一面,哪怕这个过程十分短暂。后来,回想起这一天,明诚又觉得,或许无论是怎样的人,到了年下,万家灯火、阖家团圆的时候,恐怕都不愿孤单冷清地过节吧。年幼的阿诚虽不得桂姨待见,却也是她在这节日里唯一可倾吐的对象了。

过了那个春节,冰消雪融时,明楼出现了。明诚的生命里也便有了光。

又过了几年,年轻的明楼带着年少的明诚离家万里,去国怀乡,每逢年下倍思亲。

那年在巴黎,明楼初入大学获得教职,工作繁忙,又被戴老板委以重任,忙着和各路人兽鬼怪周旋。明诚还在读高中,急于探求这个未知的辽阔世界,在汲取着养分的同时,如新竹一般拔节成长。

到农历年三十那天,明诚早早地回到住处,估摸着离明楼回家还有一段时间,便去买了不少蔬菜和肉食,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忙活了好一阵,做了明楼最爱吃的红烧肉、春卷、虾仁,甚至还有因材料不全而只求形似的腌笃鲜。

明诚看一眼时间,觉得差不多了,就把菜一道道地端上餐桌,想了想又都加了盖子,怕明楼到家时菜会冷掉。解掉围裙,明诚给自己沏了杯龙井,坐在沙发上等明楼,直到困意袭来,靠着垫子睡了过去。

朦胧中有人回来,他睁开眼,看到了一身霜雪的明楼,明诚口中埋怨着“又不知打伞,不要冻坏了”,同时急忙忙把龙井递给明楼,摸到杯子时才发觉早已冷掉,本想去续上开水,心急的明楼却一口喝干了茶水。

“做了这么多好吃的,可把我馋坏了。”明楼看他,眼里满是欣喜。

明诚红了脸,别过身去,往厨房走:“不止这些哟。还有惊喜等着你呢,大哥。”明楼跟在他身后,探头看去,透过迷蒙雾气,笼屉里的,竟是五彩斑斓的八宝饭。

“我来法国之前特意和阿香姆妈学做的,”明诚回过头去,一脸得意地看着明楼,“知道大哥爱吃甜食。”

“谢谢你,阿诚。”明楼看向那双漂亮的眼睛,喉咙里酸涩。

才经历了一场杀戮的明楼,回到家,脱掉沾染着血腥味与肃杀气的大衣,看到这少年和满桌的佳肴,才觉得又回了人间。

“我们喝点酒吧,阿诚。”

“我可以喝吗?大姐知道了不会生气吧?”

“就喝一点儿,反正她离得那么远,不会发现的。”

“好的呀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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